1

对面的恶魔是个光头，满脸横肉，浑身触手，看着贼难受。

我左臂撑着地，甩了甩右手，有点发抖；汗也是止不住地往下掉，啪啪啪砸到铁地板上，瞬间湿了一大片。

抬眼去看光头，他正在阴阴地对着我笑。

“兄弟，打得爽不爽？”

“哥们，我早特喵不是恶魔猎人了，跟你又没有深仇大恨，至于下那么重的手吗？”

“兄弟，恶魔无论做人做事还是做那啥，从来不含糊。”

“哥们，上一个没把做那啥说出来的人，已经入了土。”

鞋底与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音，我用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向光头。光头冷笑一声，一根触手在空中甩出，狠狠地抽向我。我闪身躲开，用机械手臂抓住触手，顺势朝前一滚。顿时又一根触手划过我的脸颊刺来。我再拉住这根触手，将两根触手一起打了个死结。手上也黏糊糊的，跟刚敷完面膜一样。用力一扯，我重重地撞倒光头，压着他，抡起手臂就是冲脸一顿狂砸。

我砸得很爽，可感觉光头比我更爽，还是在笑着看我。

“笑你妹呢！”

我加大力度，机械手臂与肌肉的碰撞，发出闷闷的声音。

当我再一次抡起手臂时，突然脑袋中莫名的疼痛骤起，霎那间全身卸了力。

光头见状，一把截住我的手臂。紧接着我一阵眩晕窒息，喘不上气。一根触手从后面勒住我的脖子，然后使劲一甩，我整个人飞起来，撞在墙壁上，胸口像是表演“铁锤碎大石”的时候跟着大石一块碎了。

我低着头，捂着胸，大口吸气，真疼。

光头缓缓向我走过来，几根触手把我吊起来，吊到他的面前。

我挣扎着，右手向背后摸去，想抽出猎人专属大宝剑砍他，然后才意识到，老子早不是恶魔猎人了。完了，这下完了。

光头靠近我，嘴里獠牙凸现：“兄弟，绝望吗？”

我摇头，结巴着说：“章鱼……鱼博……博士，你对手是……蜘蛛侠……打我干嘛？”

光头冷笑：“都得死！”说着举起利爪扎向我。

“卡姐救我！”我吓得闭上眼睛。

“住手！”天使般的声音响起。

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，光头“慈眉善目”地正对我笑开颜。

2

“卡姐，那哥们是干啥的，怎么那么壮？”

我往沙发里一躺，二郎腿一跷，水果盘一端，嘴里冲苏锐喊着“小苏给我捏捏腿”，惬意舒服地好像刚才被打得嗷嗷叫的并不是老子。

“邵丰吗？他是健身教练。”卡罗尔笑着，又问我：“感觉如何，活动了一下，新手臂用得习惯吗？”

我甩了甩胳膊：“还可以，比没有强。这玩意有弊端。”

“正常。”

“脑子像被电钻钻了一样也正常吗？为了一条胳膊废了一个脑子，这生意老子亏得裤衩都没了了。”

卡罗尔哦了一声：“怪不得当你处在上风的时候突然没了力气。没办法，义体这种技术我们掌握的并不成熟，加之芯片也只是个样品，只要没有太过严重的问题，让你打打篮球看个小电影鼓鼓掌还是可以的。”

“啊，合着我出卖自己的节操和尊严跟你们交易，你们给我来一句‘产品一经卖出，售后概不负责’就完啦？”我感觉自己在被白嫖。

苏锐怼我说：“你的尊严可不值一条义体。”

“好好揉腿！”我瞪她，然后被她狠狠地踹了一脚。

“你放心，既然你现在是我们的人了，我们自然不会让你出事。义体的问题我们有人在一直改进完善，到时候你过来升级强化一下就行。”卡罗尔笑道。

我撇撇嘴：“早知道我去投奔CDPK 了，也省得被你们这些无良盗版厂商给坑害。”

苏锐冷哼一声：“投奔CDPK？你怕不知道正版受害者可比玩盗版的惨得多。”

“怎么说？”我疑惑。

卡罗尔回答：“你既然不是恶魔猎人了，我也不用假惺惺地再喊你‘江大人’了。江克，你可知道CDPK真正的身份是什么？”

“我还是喜欢你假惺惺的样子。”我啧啧惋惜，“无良正版厂商？”

“CDPK表面上是一家科技公司，背地里确实也是一家科技公司……”

“废话！”

“听我说完。但CDPK的创始人，可不是人类。”

我问：“恶魔？”

卡罗尔摇头。

我又问：“不会是猎人吧？特喵的，我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。”

卡罗尔还是摇头。

我翻白眼：“啥都不是，你直说成不成？”

“他们是……”

特喵的，老子都急死了卡罗尔还搁这“有感情阅读全文”呢。

“天使。”

“啥？”

“天使！”卡罗尔加重语气。

“哦。”我反应很平淡。

“哦？你就哦？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天使？知不知道他们有多恶心？”看见我淡定的模样，苏锐反倒不淡定了。

“不知道。怎么在你们恶魔的眼里，这些脑袋上顶个光圈、长俩翅膀扑棱扑棱地飞、可爱又迷人的天使宝宝们很恶心嘛？”

“比吃完1000kg用微波炉热过的榴莲还恶心。”苏锐特地做了个比喻。

我斜着眼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。难不成这娘们吃过？

卡罗尔在一旁诧异地问我：“难道你之前做猎人的时候不知道有天使的存在？”

“老子喜欢的人，就是天使。”我朝苏锐挤眉弄眼，“我只是个实习猎人，哪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天使。”

苏锐对我竖起中指。

卡罗尔说：“呵呵，看来我有必要给你上一课、拓展拓展课外知识了。”

于是，小菊花妈妈课堂开课了。而这课，就像老太太的裹脚布，又臭又长。

3

在魔都的世界里，明里暗里生活着四个种族：恶魔、天使、恶魔猎人、人类。

恶魔与天使作为最古老的种族，其纠葛早已无从考据，只知道它们生而为宿敌。它们在里世界中吃喝拉撒打打架，一打就是几千年。从远古文明打到现代文明、从文艺复兴打到工业革命、从奴隶制度打到中特社义、从石器时代打到信息时代……终于，随着人类的快速发展，战火蔓延到了人类生存的表世界——恶魔之王想要征服人类，霸占表世界。

表里世界的冲突使得人类遭受着巨大的痛苦。就在这个时候，表里世界相互碰撞导致了一条巨大的裂缝。裂缝中，是异军突起的新势力——恶魔猎人。

他们游走在表里世界和裂缝之间，专门猎杀恶魔，维护着俩两个世界的平衡。

咳咳，小锐，帮我拿杯水。我说到哪了——哦对……

不可否认，对于上古时代的恶魔，确实有过征服人类的行为。有一说一，虽然我身为恶魔一族，但内心也很抗拒这种行径。我们的敌人，从始至终只有天使一族。而夹在中间的恶魔猎人……我讲实话，他们要想真心实意地保护人类，就不该只猎杀恶魔。要知道天使对人类做过的事，远比我们做过的更恶心，更残忍。只不过他们善于伪装而已。

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，也许是恶魔猎人从来只带枪剑不带脑子，认不清天使真正的丑恶嘴脸。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经常吐槽恶魔猎人一根筋死心眼。

恶魔和恶魔猎人融入进人类社会，都在为自己所信奉的信仰而战斗。它就像主流宗教问题一样，没有好坏之分。然而天使不一样。他们就是邪教，只有危害，没有信仰。天使崇尚秩序，恶魔追求自由，恶魔猎人则像小丑，明明分不清对错，还偏偏喜欢在中间插一脚。简直是愚蠢，可笑！

江克，我不会说你加入恶魔百分百是件好事，也不会不说你当恶魔猎人是错的。也许你带有恶魔猎人的血液，可你终究还是个人类，和我们这些天生的不一样。我们不会逼你去做伤害人类的事。至于其他的，就要靠你自己分辨了。还有，我再告诉你一件事，不只是你，有些人类，也知道我们的存在！

好了，我的课上完了，你现在可以醒了。